爱你,大概就是这样一场义无反顾的沉没。我用尽了此前二十多年积攒的全部热忱、勇气、天真与莽撞,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将所有的信仰一次性献祭给了名为“你”的神坛。那不是缓慢的付出,而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我把灵魂的每一寸底色、情绪的每一道波纹、对世界全部的好奇与想象,都打包进一个名为“爱”的行囊,然后,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你手里。
从此,我的悲喜不再由我主宰。你一个舒展的眉宇,便是我一整片晴空;你一句无心的话语,就能在我心底掀起一场海啸。我失去了情绪的自主权,像个贪婪的乞丐,乞讨着你眼神里的温度,又像个富有的国王,因为你一个微笑就拥有了全世界。朋友们说我变了,变得眼里只有你。他们不懂,不是我变了,而是我的世界,在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重塑。曾经的星辰大海、诗与远方,都悄然褪色,最终汇聚成的,只有一个你的轮廓。
我曾以为,这就是爱的极致。直到命运跟我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直到你我的轨道,从交汇走向了分离。
你离开的那个瞬间,带走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把我那个用全部爱意构筑起来的世界,也一并抽空了。我站在原地,外表看似完整,内里却早已是废墟一片。那是一种被“洗劫一空”的虚无,我的热情、我的冲动、我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仿佛都在那场盛大的爱恋中燃烧殆尽了。
爱你,果然用尽了我的全部。
如今,我活在一片温柔的荒芜里。日子照常进行,我会微笑,会工作,会与朋友谈天说地。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灵魂的某一处,永远地缺了一块。而想你,便成了填补这片虚无的唯一方式,也成了我预支余生的漫长过程。
想你,不再有当初那般汹涌的痛楚,它变成了一种更深刻、更寂静的日常。它像呼吸,无需记起,也不会忘记。
清晨的第一缕光,是你;咖啡氤氲的热气里,是你;街上某个相似的背影,是你;书本里突然跳出的一个词汇,是你;午夜梦回时,指尖触碰到的冰凉空气,也是你。
我的余生,仿佛被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反射着你的影子。我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像是和你一起走过的;我听到的每一首歌,都藏着只有我们懂的旋律。我甚至开始用你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看到一朵好看的云,会在心里默念给你听;尝到一道美味的菜,会下意识地想,你一定会喜欢。
这是一种甜蜜又残忍的预支。我提前消费着未来所有没有你的时光,用回忆和想象,为你在我生命里办理了一场漫长的“分期付款”。每一次想你,都是在预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的余生。我清楚地知道,往后的岁月,将不过是在不断地验证和重复这份思念,直到生命的尽头。
有人问我,后悔吗?用尽全部去爱一个人,最终却落得要用尽余生去想念。
我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是,不后悔。
因为那场毫无保留的爱,本身就是生命给予我最慷慨的馈赠。在爱你的过程中,我体验到了情感的极致浓度,那种全心投入、忘记自我的炽热,让我真正鲜活地存在过。你就像一颗流星,猛烈地划过我沉寂的夜空,虽然短暂,却照亮了我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那瞬间的光芒,足以抵过万年平庸的灰暗。
爱你,让我成为了一个更丰富、更深刻的人。我懂得了什么是柔软,什么是敬畏,什么是心甘情愿的臣服。而想你,虽然带着蚀骨的惆怅,却也让我与你建立了一种超越时空的联结。你不再是我身边的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化作了风,化作了雨,化作了月光,成为了我观看这个世界时,不可或缺的滤镜。
所以,就这样吧。
爱你,是我前世修来的劫,也是我今生最辉煌的勋章。它耗尽了我的全部,让我从此再也无法对第二个人倾注同样的烈火。
想你,是我自愿领受的罚,也是我余生最隐秘的财富。它预支了我所有的明天,让我的生命在寂静中,依然与你同频。
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会选择在那个路口遇见你,依然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用尽我的全部去爱你。然后,在往后的所有日子里,坦然地、安静地,用尽我的余生,去想你。
因为,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史诗,是我灵魂宇宙里,永不陨落的恒星。爱你,想你,早已不是选择,而是我之所以为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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