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是什么意思啊(去了趟广西北海)

深沉是什么意思啊(去了趟广西北海)

买修明 2025-09-21 智能 3 次浏览 0个评论

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35。

深沉是什么意思啊(去了趟广西北海)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像一堵厚实的墙,隔开了我和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妻子林徽。我爸坐在他的单人沙发里,那是他的王座,手里握着那个被他盘得油亮的遥控器,眼睛半眯着,仿佛已经融入了电视里构建的那个比现实更喧嚣的世界。这种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好能盖过三个人之间无话可说的尴尬,又不至于吵到让人心烦意乱,像我们这个家,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上跳出“安居房产-小李”的字样。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挂断键。

“谁啊?”林徽的声音从电视墙那边飘过来,很轻,但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没事,卖保险的。”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下意识地用指腹蹭了蹭鼻尖。这是我的老毛病,一撒谎就犯。

林徽“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削着手里的苹果。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和水果刀刮过果皮的“沙沙”声。她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我坐立难安。我们之间,不知从何时起,只剩下这种靠默契维持的谎言和心照不宣的猜忌。

我起身去书房,想透口气。路过我爸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无意中瞥了一眼,看到他床头柜上那本翻旧了的《中国自助游》,书页正好停在“广西北海”那一章。书页边上,压着一副老花镜。我的脚步顿住了。那副眼镜,我爸三天前还说找不到了,全家翻箱倒柜也没见踪影,他还为此生了一场闷气,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连个东西都放不好。

原来在这里。

一个未接的房产中介电话,妻子反常的沉默,一副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老花镜。三个毫不相干的细节,像三根看不见的线,在我心里缠绕成一个巨大的问号。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

回到客厅,林徽已经削好了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用牙签插好,放在我爸面前的茶几上。她自己一块没吃,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去哪?”我问。

“下楼走走,透透气。”她没有看我,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门“咔哒”一声关上,把我和我爸,还有那35分贝的电视声,一起锁在了这个六十平米的老房子里。我看着茶几上那盘晶莹剔透的苹果,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我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想把声音调小一点。

“别动!”我爸的眼睛猛地睁开,厉声喝道。

我愣住了,举着遥控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就这个音量,挺好。”

我默默地放下遥控器,坐回沙发。我知道,今晚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再用沉默去掩盖了。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一场早就注定的战争。

“爸,”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安居房产的人,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一块苹果,慢慢地咀嚼着,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过了许久,他才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嗯。”

就是这个“嗯”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那扇尘封已久的、名为“恐惧”的大门。我看着他沟壑纵横的侧脸,在电视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就在这时,林徽的微信弹了出来,只有一句话,却像一枚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陈阳,你爸是不是要卖房子?”

第一章 笼中困兽

我盯着那行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我没有回复,而是将手机锁屏,塞回了口袋。这个动作是如此仓促,以至于带倒了茶几上的一个空玻璃杯,杯子在木地板上滚了两圈,发出空洞的声响。

我爸的视线终于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我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平静。

“你跟小徽说了?”他问,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卖房子?卖哪个房子?我们家就这一套房子!”

我的质问像石子投入深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他只是拿起遥控器,将音量从35调到了32,似乎是嫌我的声音盖过了新闻。然后,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拿起他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搪瓷杯,走进厨房去接水。

我跟了进去,狭小的厨房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更加逼仄。水龙头“哗哗”地响着,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佝偻,那个曾经能把我举过头顶的宽厚脊背,如今已经单薄得像一张纸。

“爸,你跟我说实话。”我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杯热水,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没有看我,而是低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人嘛,活的就是个念想。”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他的口头禅。小时候我考了好成绩,他会摸着我的头说:“好小子,有出息,你就是爸的念想。”我结婚那天,他喝多了,拉着我的手,眼睛发红:“好好对林徽,你们过好了,爸的念想就了了。”如今,这句我听了半辈子的话,却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什么念想?你的念想就是把我们一家三口的家给卖了?”我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抽干。

他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没说话,只是绕过我,走回客厅,重新坐回他的“王座”。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原地烦躁地踱步,却找不到出口。

第二天是周六,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林徽还没醒,再去我爸房间找找线索。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他的房门,一股淡淡的药油和陈旧衣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他睡得很沉,呼吸声粗重而绵长。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压在枕头下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的心跳瞬间加速,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轻轻地抽出文件袋,里面赫然是一份打印好的《房屋买卖合同》。

甲方,是我爸的名字,陈卫国。

乙方,是空白的。

标的物,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地址、面积、房产证号,一应俱全。

成交价,一百八十万。

一百八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我知道这套老破小不值钱,但没想到,在我爸心里,我们这个家,就值一百八十万。

我捏着那几张纸,手抖得厉害。我想象不出,如果林徽看到这个,会是怎样的天崩地裂。我们为了儿子乐乐的学区房,省吃俭用攒了五年,才勉强凑够了三十万的首付。我们最大的指望,就是等过几年,把这套老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现在,我爸要把我们最后的退路都给断了。

我把合同塞回文件袋,正要放回原处,却发现文件袋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我打开一看,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线条歪歪扭扭,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什么。地图的终点,用一个红色的五角星标记着,旁边写着两个字:银滩。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我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我,眼神冰冷。

“你看什么?”

我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惊慌失措地把文件袋塞回枕头下。“没什么,爸,我看你被子没盖好。”

他没戳穿我的谎言,只是掀开被子,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我落荒而逃,回到自己房间。林徽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她见我进来,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昨晚没睡好?”她问。

“没,做了个噩梦。”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昨天,在你爸的垃圾桶里,看到了这个。”

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张被揉成一团又展开的纸,上面是安居房产的logo,和一个手写的电话号码。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不止一次跟中介联系了,对吗?”林徽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也是知道的,对吗?陈阳,你跟我说实话。”

我看着她那双曾经清澈见底,如今却盛满失望和疲惫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掩饰和谎言都在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我……”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也是刚知道……”

“刚知道?”她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声更让我心碎,“那份房屋买卖合同,你也是刚知道吗?”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

“我上周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了你一个星期,陈阳。我以为你会告诉我,我以为你会站在我和乐乐这边。我以为我们是夫妻。”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那一个星期的沉默,不是迟钝,不是一无所知,而是在给我机会。而我,亲手把这个机会给葬送了。

一句扎心的话,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刺了过来。林徽说:“陈阳,我们过的不是日子,是隔着你爸的日子。”

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家,这个我以为可以遮风挡雨的壳,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摇摇欲坠。

第二章 无声的战场

林徽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婚姻的脓疮。那层名为“相敬如宾”的表皮被撕开,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真相。

争吵是在我们那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卧室里爆发的。空间越是狭小,情绪的声浪就越是震耳欲聋。

“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去跟你爸吵?把他赶出去?”我被她的指责逼到了墙角,声音也拔高了八度。

“我没让你把他赶出去!”林徽的眼圈红了,但她倔强地没有让任何液体流下来,“我只是想让你跟我站在一起!为了我们这个小家,为了乐乐的将来,去争取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缩头乌龟,两边和稀泥!”

“和稀泥?那是我爸!亲爸!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能怎么办?他现在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我除了顺着他,还能怎么办?”我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我更加愤怒。

“顺着他?顺着他卖掉我们唯一的房子?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陈阳,你清醒一点!我们不是在演二十四孝图!我们是要活下去的!”

“那房本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他有权处理!”我口不择言地吼道。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林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好,好一个‘他有权处理’。”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陈阳,我算是看透你了。”

她不再跟我争吵,只是默默地转身,开始收拾衣柜。那是一种比歇斯底里更令人绝望的冷静。

我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乐乐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想上去抱住她,想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我的懦弱和逃避,在此刻具象化为一副沉重的枷锁。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刚才吼得太用力。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她收拾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接,也没有看我。那杯水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杯壁上凝结的水汽,像我眼底的热气。

“砰砰砰。”卧室门被敲响了。

是乐乐。他穿着小熊睡衣,揉着眼睛,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

“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他小声问。

林徽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没有,宝贝,妈妈在收拾东西,准备带你回外婆家住几天。”

乐乐的目光越过林徽的肩膀,落在我身上,又看了看那个敞开的行李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那双纯净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爸爸呢?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去吗?”他瘪着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们是不是要没有家了?”

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像一把最钝的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割。我猛地扭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胀。

那天晚上,林徽带着乐乐走了。

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不是平日里夜深人静的平和,而是一种死寂,像是所有生命力都被抽干了后的真空。

我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在晚上七点准时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35。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响起,熟悉得令人心慌。

我坐在林徽和乐乐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看着茶几上那盘已经有些发蔫的苹果,感觉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

接下来的几天,家变成了一个无声的战场。我和我爸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他做他的饭,我看我的电视,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的领域。

林-徽没有拉黑我,但也不回我的任何信息。我每天都会给她发一条微信:“今天天气转凉,多穿点衣服。”“乐乐的作业写完了吗?”“我给你们叫了外卖,是你爱吃的那家酸菜鱼。”

她从不回复。但我知道她看到了。因为有一天,我妈,也就是我岳母,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叹着气说:“小陈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徽这孩子,嘴硬心软,你给她叫的那些东西,她都吃了。”

这成了我那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

我开始尝试着去理解我爸。我不再逼问他,而是默默地观察。我发现他每天下午都会戴上那副“丢失”的老花镜,在书房里待很久。我偷偷看过,他不是在看那本旅游指南,而是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一遍遍地写着什么。

一个周末的下午,他出门去公园下棋了。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他的房间。他的书桌上,摊着那张手绘的地图。地图比我上次看到的更完整了,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公交线路、菜市场、医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所有的线路,都指向那个用红星标记的“银滩”。

在地图的旁边,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我爸和我妈。他们穿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蓝布工装,笑得一脸灿烂。背景是一片灰色的墙壁,看不出是哪里。但在照片的背面,有一行用钢笔写的娟秀小字:

“赠卫国,愿我们早日去看那片海。小琴,1985年于柳州。”

小琴,是我妈的名字。

我盯着那张照片,大脑一片空白。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我对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我只知道她是柳州人,当年和我爸是厂里的同事。我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关于“海”的约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徽。

我激动地接起电话,声音都在发抖:“小徽……”

“陈阳,”她的声音很冷静,甚至有些冷酷,“我请了律师,离婚协议书,下周会寄给你。”

第三章 尘封的约定

“离婚”两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幻想和侥幸。我握着手机,站在我爸那间充满陈旧气息的房间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为什么?小徽,我们……我们至于走到这一步吗?”我的声音里充满了乞求。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了。然后,我听到了她压抑的吸气声。

“陈阳,我累了。”她说,“我不想再过这种猜来猜去的日子。我不想我的儿子,在一个连家都随时可能被卖掉的环境里长大。我想要的很简单,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跟我同心同德的丈夫。你给不了。”

“我能给!小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我急切地保证,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给过你时间了。”她说完这句,便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地响着,像是在为我这段失败的婚姻敲响丧钟。

我颓然地坐在我爸的床沿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我母亲的笑容明媚得刺眼。海,北海,银滩……这些词在我脑子里盘旋,和我爸那句“人嘛,活的就是个念想”重叠在一起。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我心中渐渐清晰。

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再逃避了。我猛地站起来,拿着那张照片,冲出了家门。我爸常去的公园就在小区后面,我跑到那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正和一个老头子在石桌上下象棋,周围围了一圈人。

我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把那张照片“啪”地一声拍在棋盘上,棋子被震得跳了起来。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红着眼,指着照片上的那行字,“什么海?你要卖房子,是不是就为了这个?!”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父子身上。我爸的脸“刷”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个憨娃子!在这里发什么疯!”他低吼着,几乎是拖着我离开了人群。他的手心滚烫,还带着一丝不易察art的颤抖。

他把我一路拖到公园一个无人的角落,才松开手。他背对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徽要跟我离婚了。”我对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说我给不了她一个安稳的家。”我继续说,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爸,我们这个家,真的要散了吗?”

他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的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深的疲惫和悲伤。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跟我来。”他说。

他没有回家,而是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老茶馆。茶馆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时光混合的味道。我们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在角落里坐下。

他沉默地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他的眼镜盒,拿出那副老花镜,用一块布反复地擦拭着。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每当他心里有事,或者感到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

“那房子,是你妈的念想,也是我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现在,我要去的地方,也是她的念想。”

他告诉我,当年他和-我妈都在柳州的工厂上班,经人介绍认识。我妈是城里姑娘,而他,是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所有人都觉得他配不上她,但他就是用一股子傻劲儿,打动了我妈。

“你妈总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过海。”我爸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谈恋爱那会儿,厂里有一个去北海分厂支援的名额。我们俩都报了名,还商量好了,到了那边,就领证结婚,在海边安个家。”

他喝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记忆。

“后来,名额下来了,只有一个。厂领导看我们是情侣,就给了我。你妈比我还高兴,她说她可以在柳州等我,等我安顿好了就过去找我。”

“那……后来为什么没去?”我忍不住问。

我爸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临走前一个星期,你奶奶在老家摔断了腿,瘫在床上了。我是长子,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回去。那个名额,就让给了别人。”

我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边是触手可及的爱情和梦想,一边是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亲情。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你妈一句怨言都没有。她跟着我回到那个穷山沟里,照顾我妈,直到她老人家送终。后来,我们又回了城,进了现在的这个厂,分了这套房子。日子一天天过,有了你,我们以为,总有机会去北海的。可她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住了。他猛地扭过头去,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那即将涌出的液体逼回去。

“她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老陈,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替我去看看那片海吧,告诉我它是不是和我们想的一样蓝。’”

茶馆里,评弹咿咿呀呀地唱着,唱的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而我,却在父亲的叙述里,看到了一个被生活碾碎的、卑微而伟大的爱情故事。

我终于明白,那一百八十万,不是房子的价格,而是一个男人对他妻子最后的承诺。那个叫“银滩”的地方,不是一个旅游景点,而是他们失落了三十多年的青春和梦想。

“人嘛,活的就是个念想。”我爸转回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念想,就是这个。我想在走不动之前,去了了它。我不想带着遗憾,去见你妈。”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不知道,我早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看到了那份地图,看到了他每晚在灯下描摹的,不仅仅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约定。

就在这时,他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爸!你怎么了?”我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靠在我身上,大口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我慌忙地在他口袋里翻找,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速效救心丸,塞进他嘴里。

茶馆里的嘈杂声仿佛离我远去,我抱着父亲虚弱的身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真的老了。这个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随时都可能倒下。

第四章 第三视角:妻子的战争

(上帝视角)

林徽是在挂断电话后,才允许自己哭出声的。

她捂着嘴,不想让隔壁房间的母亲和儿子听到。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如今却只剩下“陈阳”两个字的联系人名字。

提出离婚,不是一时冲动。

是攒够了无数个失望的瞬间,才做出的决定。

一个星期前,她在大扫除时,挪开陈卫国床下的一个旧箱子,一张纸从箱子缝里飘了出来。她捡起来,是揉成一团的房产中介名片。那一瞬间,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把名片收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她像个侦探一样,开始留意家里的蛛丝马迹。她发现陈卫国每天下午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出来时神色都有些异样。她还发现,家里的户口本和房产证,不见了。

她问陈阳,户口本去哪了。陈阳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说,可能放哪个抽屉里了,回头找找。

就是那个摸鼻子的动作,让林徽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和他结婚八年,他一撒谎,就有这个小动作。

真正让她崩溃的,是在陈卫国的枕头下发现那份《房屋买卖合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立刻爆发。她把合同放回原处,然后等。

她在等陈阳主动跟她说。她幻想着,他会一脸凝重地找到她,跟她说:“老婆,出了点事,我爸好像想卖房子,我们得一起想个办法。”

如果他这么说了,她会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说:“别怕,我们一起面对。”

可她等来的,是他的若无其事,是他一次次的谎言和掩饰。是他在接到中介电话后,轻描淡写的一句“卖保险的”。

那一刻,她彻底心寒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外人,被隔绝在这对父子密不透风的世界之外。那个她以为可以同舟共济的丈夫,在家庭的风暴来临时,选择的不是和她并肩作战,而是把她推到了船舱之外。

她带着乐乐回娘家,是最后的通牒。她想看看,在失去妻子和儿子之后,他会不会清醒过来。

然而,他每天发来的微信,内容从不触及核心问题。只是“天冷加衣”、“按时吃饭”这种不痛不痒的关心。这种关心,在林徽看来,更像是一种逃避。他就像一只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危机就会自动解除。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母亲的一句话。

那天,她母亲看着闷闷不乐的乐乐,叹了口气,对她说:“小徽啊,陈阳那孩子,也不容易。夹在老婆和老爹中间,换了谁都难做。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啊。”

是啊,他不容易。那她呢?她就容易吗?

她辞掉了原本很有前途的工作,回家当全职主妇,是为了谁?她每天计算着菜市场的几毛几分,把最好的都留给儿子和丈夫,是为了谁?她陪着笑脸,忍受着公公各种生活习惯上的怪癖,又是为了谁?

她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却连这个家最基本的知情权和决策权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和陈阳的这场战争,敌人从来都不是那个固执的老人。

她的敌人,是陈阳的懦弱,是他的愚孝,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对冲突的回避。

所以,她提出了离婚。

她想用这种最激烈的方式,逼他做出选择。要么,选择他的父亲和那个虚无缥缥的“念想”,失去妻儿。要么,选择他的小家,真正像个男人一样,去解决问题。

在茶馆里,陈卫国心脏病发的那一刻,林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阳发来的微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陈卫国虚弱地靠在陈阳怀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林徽盯着那张照片,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装的吗?这是不是又是他们父子俩演的苦肉计?

但最终,所有的怨恨和猜忌,都在看到照片上陈阳那张写满惊惶和无助的脸时,土崩瓦解了。

她了解陈阳。他可以撒谎,可以逃避,但他演不出那样的眼神。那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阳的电话。

“在哪个医院?”她的声音,连自己都惊讶于它的平静。

第五章 和解之光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我爸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挂着点滴,已经睡着了。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加上本身就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才会突然发作。好在送来得及时,没有大碍,但以后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林徽就坐在我旁边,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去办了手续,缴了费,然后就一直陪我坐在这里。

“谢谢你。”我低声说。

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地面上自己鞋尖的一点灰尘。“他也是乐乐的爷爷。”

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起头,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她显得格外憔ें悴。我把下午在茶馆里,我爸跟我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关于那张去北海的名额,关于我妈临终前的遗言,关于那个横亘了三十多年的约定。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当我讲完时,我发现林徽的肩膀在微微耸动。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知道。”我苦涩地笑了笑,“我一直以为,我爸就是个固执、自私、不讲理的老头。我从来没想过,他心里藏着这么深的事。我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小徽,你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个懦弱的、只会逃避的混蛋。”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的桃子,但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失望。

“你不是混蛋。”她说,“你只是……太想当个好儿子了。”

一句话,让我瞬间破防。我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手掌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像困兽一样的呜咽。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恐惧、自责,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液体,从指缝间渗出。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是林徽。

“都会过去的。”她轻声说。

那一夜,我们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很久。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聊乐乐刚出生的时候,聊我们为了省钱买房,一碗兰州拉面都要分着吃的日子。我们聊起了那些被生活琐碎磨掉的爱意和温情,才发现,它们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决定。

房子,不卖。

我们用自己攒下的那三十万首付,带我爸去一趟北海。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这意味着我们的换房计划要无限期推迟,意味着我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过得更加节衣缩食。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唯一正确的决定。

有些东西,比房子更重要。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爸时,他正靠在病床上喝着林徽给他熬的小米粥。他愣住了,端着碗的手悬在半空中,半天没有反应。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爸,我们下周就去北海。”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林徽,还有乐乐,我们全家一起去。你不是想去银滩吗?我们带你去。”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只是下意识地转头,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似乎想找他的眼镜布。

林徽看出了他的局促,从包里拿出一包新的眼镜布,递到他手里。

“爸,以前是-我们不懂事。”林徽的声音很温柔,“您别跟我们置气了。等您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出发。”

我爸接过那块崭新的眼镜布,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镜片。他的手抖得厉害,我看到,有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雪白的床单上,迅速晕开,变成一小团深色的印记。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只是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反复念叨着那句我们听了半辈子的话。

“人嘛……活的就是个念想……念想啊……”

这一次,我终于听懂了这句话里,那如山般沉重,又如海般深沉的全部含义。

第六章 开往春天的列车

去北海的计划,进行得比想象中要顺利。

我爸出院后,精神好了很多。他不再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再执着于那35分贝的电视音量。他开始主动问我们关于行程的安排,会兴致勃勃地跟乐乐讲他年轻时听说的关于北海的传闻。家里久违地有了笑声。

林徽也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沉默的、浑身是刺的妻子。她会耐心地在网上比较酒店的价格,会给全家人买好同款的防晒帽,甚至还主动承担了教我爸使用智能手机的“艰巨任务”。

那是一个下午,阳光很好。林徽坐在沙发上,我爸和乐乐一左一右地挤在她身边。

“爸,您看,这个绿色的图标,点一下,就可以跟我们视频了。”林徽放大了手机屏幕,指着微信的图标。

“哪个?绿色的?这么多绿的,是哪个?”我爸戴着老花镜,几乎把脸贴在了屏幕上。

“就是这个,像对话框一样的。”

“哦哦,这个啊……”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结果点到了旁边的游戏APP。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吓了他一跳。

“哎呀,怎么是这个!快关了快关了!”他手忙脚乱,一脸窘迫。

乐乐在旁边咯咯直笑:“爷爷,你点错了!”

我看着这一幕,鼻子莫名地一酸。这个场景,是如此的平凡,却又如此的温暖。那些曾经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隔阂与冰山,似乎都在这午后的阳光里,悄悄地融化了。

出发那天,我们选择了坐火车。我爸说,他想慢慢地看沿途的风景。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南下的轨道上,窗外的景物从萧瑟的北方,一点点变得绿意盎然。我爸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只是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田野和村庄。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是在想象三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坐着火车,准备奔赴爱情和梦想的年轻的自己。只是那一次,他中途下了车。而这一次,列车将载着他,驶向那个迟到了三十多年的终点。

林徽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乐乐在旁边的小桌板上画画。他画了一片蓝色的大海,海上有帆船,天上有海鸥,还有四个手拉手的小人。他指着那四个小人,骄傲地对我说:“爸爸,这是爷爷,奶奶,你,还有我。”

我愣了一下,问他:“奶奶?”

“是啊,”他用蜡笔在其中一个女性小人头上画了长长的头发,“林徽妈妈说,我们要带爷爷,去一个奶奶很想去的地方。所以,奶奶也跟我们一起来了呀。”

我转头看向窗外,窗玻璃上,映出我有些模糊的脸。我用力地眨了-眨眼,把那阵突如其来的热意逼了回去。

火车上,我和我爸有过一次长谈。就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风很大,烟味也很呛。

“爸,对不起。”我递给他一支烟。

他接过去,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指间。“说啥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差点把这个家给拆了。”

“您是为了我妈。”

“是啊,为了你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方,“我总觉得,这辈子亏欠她太多。当年要不是为了我那个家,她不会跟着我吃那么多苦。后来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也不会一直拖着,没去看那片海。我总想着,得替她把这个愿望了了。不然,我到了下面,没脸见她。”

“她不会怪您的。”

“我知道她不会。”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怀念,有苦涩,也有一丝释然,“可我怪我自己啊。这些年,我一个人过,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不讲理。我知道,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爸,别这么说。”

“陈阳,”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你比我强。你娶了个好媳'妇,要好好珍惜。别像我,把最大的遗憾,留了一辈子。”

风吹过,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在那一刻,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固执、专横的父亲,而是一个同样被生活捶打过,同样有着爱与悔恨的,普通男人。

我们之间的那堵墙,终于在“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中,彻底倒塌了。

快到北海的时候,我爸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他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反复问我们,他的头发乱不乱,衣服皱不皱。那样子,像个第一次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我知道,他要去见的,是他珍藏了一辈子的,青春里的那个人。

第七章 比想象中更蓝的海

北海的空气,是咸湿而温暖的。

我们没有立刻去酒店,而是直接打车去了银滩。我爸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小方块,手心全是汗。

当那片无垠的蔚蓝色,毫无征兆地撞入眼帘时,车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蓝。从近处的碧绿,到远方的湛蓝,再到天际线的黛青,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海风吹来,带着大海独有的腥甜气息,吹走了旅途的疲惫,也吹散了心头最后的阴霾。

我爸几乎是踉跄着下的车。他站在沙滩的边缘,望着那片海,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乐乐已经欢呼着冲向了沙滩,林徽跟在他身后,笑着提醒他慢一点。

我走到我爸身边,轻声说:“爸,到了。”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大海。他的脚步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时间的脉络上。

他走到离海水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蹲下身,打开了那个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手帕。

手帕里,是那张他和-我妈的黑白合影。

他把那张照片,端端正正地立在沙滩上,让照片里的那对年轻的恋人,面朝着大海。

“小琴,”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们到了。这就是北海。这就是……我们说好要一起来看的海。”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那虚无的空气,触摸那个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身影。

“你看看,这海,比我们想的……还要蓝啊。”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半生的思念和遗憾,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他没有哭出声,只是弓着背,像个孩子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过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滴落在脚下的沙滩上,瞬间便被沙粒吞没。

林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默默地把乐乐拉到自己身边,不让他去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就那样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老人的背影,看着他与他逝去的爱人,进行着一场跨越了生死的重逢。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人生在世,或许就是由无数个念想组成的。有些念想,关乎理想,关乎前程。而有些念想,只关乎某个人,某句话,某个未曾兑现的约定。正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念想,支撑着我们,走过漫长而又平凡的一生。

我爸在海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给整个海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照片,用海水洗了洗脸,然后朝我们走来。他的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清澈。

“走吧。”他对我们说,“回家。”

回程的飞机上,我爸睡得很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看着窗外,云海翻腾,像另一片白色的海洋。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宁。我失去了三十万,却找回了一个家。

回到北京,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样。房子还是那套老破小,我和林徽依旧要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

但有些东西,却永远地改变了。

家里的电视音量,再也没有固定在35。有时候是我爸爱看的战争片,有时候是林徽爱追的偶像剧,有时候是乐乐爱看的动画片。遥控器在三代人手中传递,成了一种新的默契。

我爸的话变多了,他会跟我们讲他新学的手机功能,会跟乐乐讨论公园里哪个老头的棋艺最高。他那句口头禅,也变了味道。

有一次,乐乐考试没考好,情绪低落。我爸安慰他:“没关系,一次没考好怕啥。人嘛,活的就是个念想。你把下次考好当成念想,不就有劲儿了?”

我和林徽相视一笑,眼底是同样的温柔。

那个周末,我整理去北海拍的照片,准备发个朋友圈。想了半天,我敲下了这样一段话。

【标题】:去了趟广西北海,实话实说:广西北海,确实比网上评价的还要好。

【正文】:这里的海很蓝,沙很细,风很轻。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那里,我重新认识了我的父亲,也找回了我的爱人。

在那里,我终于明白,家不是一个房子,不是一个地址。

家是,当风暴来临时,我们愿意紧紧站在一起。

在那里,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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