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演戏给谁看？这个月的灯泡钱，从你下个月的零用钱里扣。”

男人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插进我的后心。我当时正踩在梯子上，手里捏着刚换下来的“坏灯泡”，离天花板也就一尺的距离。梯子下面，是我的漂亮女邻居苏婉清，她正仰着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准备递给我新灯泡。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气场十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苏婉清那个常年出差的丈夫，蒋峰。

我以为他会冲我发火，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的还是换灯泡这种暧昧不清的活儿。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我，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老婆。说完那句刻薄的话，整个豪华的客厅里，空气都凝固了。苏婉清的脸“刷”地一下，白得像一张纸。

而这一切，说起来话长，都得从三个月前，她第一次敲响我家门说起。

我叫严浩，今年三十五，是个搞网络的工程师，前年离了婚，一个人住在这个还算高档的小区里。说白了，就是个标准的大龄单身汉，日子过得不好不坏，跟白开水似的。

搬来大半年，我跟对门的邻居苏婉清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我知道她老公蒋峰是个大老板，常年满世界飞，家里就她一个人。她那个人，怎么说呢？漂亮得有点不真实，就像电视里的女明星，每次在电梯里碰到，她都只是对我礼貌性地笑一笑，那笑容客气又疏离，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那天是个周五的晚上，我刚叫了外卖，正对着电脑敲代码，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外卖小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苏婉清。

她穿着一身真丝的睡衣，外面松松地罩着一件薄开衫，长头发披着，脸上没化妆，但比平时在电梯里看到的更动人。她手里捏着个手机，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严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家……我家客厅的灯泡坏了，黑乎乎的，我一个人有点怕，我先生他又出差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一个大男人，人家女邻居开口求助，哪有拒绝的道理？我立马说“没问题没问题，小事一桩”。

她家跟我家户型一样，但装修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我家是凑合住，她家是真讲究，一进门那水晶大吊灯，闪得我眼晕。哦对，坏的不是那个大吊灯，是旁边一个辅助的小射灯。

我让她找了个梯子，三下五除二就给换好了。她一个劲儿地道谢，又是给我递水，又是要给我切水果，那热情劲儿，跟我平时认识的那个高冷邻居判若两人。

临走时，她加了我微信，说：“严哥，以后有事就不用跑一趟了，微信说一声就行。今天太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我当时心里还有点小九九，觉得这漂亮女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毕竟我虽然离异，但长相工作也还过得去，男人嘛，都免不了有点自作多情。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从那以后，苏婉清家里的东西，就开始了“报复性”损坏。

第一次是灯泡，第二次是厨房水龙头漏水，第三次是智能马桶的面板不亮了，第四次又是卧室的壁灯……平均一个星期，她总能找出点理由来麻烦我。而且每次都特别巧，都是在她老公蒋峰出差的时候。

我们小区物业维修工24小时待命，可她从来不找，就认准了我。她说物业的师傅手脚重，怕弄坏了她家昂贵的家具。这个理由，挺牵强的。

我心里那个叫一个五味杂陈。一方面，每次去她家，看她穿着清凉的家居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对我又是“严哥”长“严哥”短的，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她是个有夫之妇，她老公蒋峰一看就不是善茬，我这要是一脚踏进去，可是万劫不复。

有一次，我又去给她换灯泡，还是一个根本没坏的灯泡。我拿着那个明明还能亮的灯泡，忍不住试探她：“苏妹子，你家这灯泡质量可不怎么样啊，总坏。要不我帮你看看线路？”

她当时愣了一下，眼神有点慌乱，立马岔开话题：“哎呀，可能是吧，现在的东西都不经用。严哥你手艺真好，一下子就亮了，你真是我家的救星。”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犯嘀咕。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是真寂寞，想找个人排遣一下，还是把我当成个免费的凯子，设了什么局等我钻？我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对这种事儿警惕得很。人心隔肚皮，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栽在女人手里。

我开始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她再在微信上找我，我就说在加班，或者出差了。可她好像特别执着，我躲她一次，她就找我第二次。

直到那天下午，就是她丈夫蒋峰突然回来的那天。

她又在微信上给我发信息，声音带着哭腔：“严哥，求求你，快来帮帮我，我浴室的灯爆了，玻璃碎了一地，我不敢进去。”

我一听“玻璃碎了”，怕她受伤，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就跑了过去。

结果，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蒋峰那句“从你下个月的零用钱里扣”，像一盆冰水，把我心里那点旖旎的幻想浇了个透心凉。我当时在梯子上，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哪是夫妻啊，这分明是老板在训斥一个做错事的员工。

我灰溜溜地从梯子上下来，把手里的灯泡往旁边一放，低着头说：“那个……蒋先生，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蒋峰这才拿正眼瞧我，眼神里全是轻蔑和审视，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想递给我：“辛苦了，这是维修费。”

那动作，那神态，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我当时血一下就冲到脑门了，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沉声说：“不用了，邻里之间帮个小忙，应该的。”

说完，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家。

回到自己家，我越想越不对劲。苏婉清那惨白的脸，蒋峰那刻薄的话，还有“零用钱”这个词，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一个住着几百万豪宅、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女人，居然要靠老公发“零用钱”过活？换个灯泡都要被扣钱？

这事儿太诡异了。我之前所有的猜测，什么红杏出墙，什么寂寞芳心，在这一刻全都被推翻了。一个连换灯泡的钱都要被丈夫控制的女人，她有胆子出轨吗？

第二天，我在楼下扔垃圾，正好碰到了也要出门的苏婉清。她戴着个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步履匆匆。路过我身边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掉了。

我摊开手心一看，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内存卡。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我跑回家，把内存卡插进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没有声音。

视频的视角很奇怪，像是从客厅某个角落的上方拍下来的。画面里，是苏婉清家的客厅。视频开始，苏婉清正在擦地，蒋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文件。突然，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把手里的文件狠狠砸在苏婉清身上，站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因为没有声音，我只能看到他狰狞的口型和苏婉清不断颤抖的肩膀。

接着，他走过去，一把揪住苏婉清的头发，将她拖到了镜头拍不到的死角。几秒钟后，苏婉清捂着脸，踉踉跄跄地回到镜头里，嘴角已经有了血迹。

我当时就炸了，气得浑身发抖。这哪是什么夫妻，这分明就是个恶魔和他的囚犯！

我瞬间明白了所有事。什么灯泡总坏，什么水管漏水，全都是假的！她不是在勾引我，她是在求救！

我这个搞网络工程的，对这些监控设备太熟悉了。我立刻意识到，蒋峰一定在家里装了不止一个摄像头，他像个狱警一样监视着苏婉清的一举一动。而那些所谓的“维修”，那些换灯泡、修水管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家里的监控死角！

她把我叫过去，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在那个唯一安全的、不被监视的角落里，喘一口气，或者，像今天这样，向外界传递一个求救信号！

我把视频拷出来，立刻给苏婉清发微信：“内存卡我看了。你别怕，告诉我，家里有几个摄像头，都在哪儿？”

过了很久，她才回了我两个字：“所有。”

看到这两个字，我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所有房间，所有角落，这个变态，把他的家变成了一个24小时直播的监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有这段视频还不够，没有声音，而且拍摄角度是他家的摄像头，很难作为他施暴的直接证据。我必须帮她拿到更致命的东西。

我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我以“上次检查你家线路发现有漏电风险，需要做一次全面的电路安全排查”为由，给苏婉清发了信息，并让她找机会告诉蒋峰。

果不其然，蒋峰这种控制狂，对家里的“安全”问题肯定很上心。他同意了，但要求必须在他“在家办公”的时候进行。他想亲自盯着我。

这正合我意。

那天，我背着我的工具包，再次走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蒋峰果然像个监工一样，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抬眼看我。

我打开工具箱，拿出各种专业仪器，装模作样地开始检查配电箱。我一边操作，一边对蒋峰说：“蒋先生，您家里的智能设备太多，线路负载很大，为了精准排查，我需要用我的电脑连接到您家的局域网，跑一个诊断程序，检测一下所有通电设备的电流稳定性。”

这是我的专业领域，说得蒋峰一愣一愣的。他虽然多疑，但对这些技术活儿一窍不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Wi-Fi密码告诉了我。

我的电脑连上他家Wi-Fi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加速了。我打开一个伪装成电路诊断软件的后台程序，那是我自己写的网络嗅探工具。不到三十秒，我就扫描出了他家局域网里所有连接的设备。

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列着十二个IP地址，后面标注着“IP-Camera”。十二个！客厅、餐厅、卧室、书房，甚至浴室和厨房，无孔不入！这些视频流，全都被实时传输到了一个加密的云端服务器上。

我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我假装在检查线路，慢慢移动到苏婉清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找到服务器地址了。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对着你说出一些……关键的话？关于钱，关于监控你的事。”

苏婉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苏婉清的表演时间。

她端了一杯咖啡给蒋峰，手一“抖”，咖啡洒在了蒋峰那台昂贵的笔记本电脑上。

“你这个蠢货！”蒋峰瞬间暴怒，一巴掌扇在苏婉清脸上，那声音清脆得让我心头一颤。“你知道这台电脑多少钱吗？你知道里面的合同值多少钱吗？我每个月给你三万块零用钱，你连端杯水都端不稳，我养你有什么用！”

苏婉清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喊道：“蒋峰！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宠物吗？你凭什么在我房间里装摄像头！你这是犯法的！”

蒋峰听到这话，不怒反笑，笑得极其阴冷：“犯法？苏婉清，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你浑身上下哪一样东西不是我买的？我装个摄像头看看我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花我的钱，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说装摄像头，我就是在你身上装个窃听器，你都得受着！”

就是现在！

我藏在配电箱后面的手机，已经将这段对话，连同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录得清清楚楚。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苏婉清拿着我给她的录音，和我从她家网络里截取到的、那十二个摄像头实时监控的证据，再加上那段无声的施暴视频，一起交给了律师。

铁证如山。

蒋峰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用来囚禁妻子的天罗地网，最终成了把他自己送进地狱的铁证。非法入侵住宅、非法使用窃听窃照器材、家庭暴力……数罪并罚，他那光鲜亮丽的社会精英人设，一夜之间，碎得连渣都不剩。

官司打得很顺利，苏婉清成功离了婚，并且因为蒋峰的严重过错，分到了一笔不菲的财产。

几个月后，我在小区的咖啡馆又见到了苏婉清。她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没有了名牌的堆砌，反而显得格外清爽和自信。她告诉我，她用那笔钱报了个班，准备重新开始工作，找回自己的人生。

她举起咖啡杯，对我说：“严浩，谢谢你。你不是帮我修好了灯泡，你是帮我打开了人生的一盏灯。”

我笑了笑，跟她碰了下杯。

回家的路上，我抬头看了看对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面已经贴上了房屋中介的出售信息。我想，这世上，有太多看似光鲜的门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而有时候，我们一个不经意的、小小的善举，或许真的能成为别人冲破黑暗的那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