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的本质特征：用创新迭代驱动经济持续增长

王心桥

摘要：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本文深入探讨了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本质，论证其根本驱动力在于一个以“创新迭代”为特征的动态、持续的过程。文章阐释了“创新迭代”的内涵，即技术、模式、业态和制度的协同进化与快速循环；分析了其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突破传统要素边际收益递减规律，从而驱动经济“持续增长”的内在机制。最后，本文构建了实现以创新迭代驱动高质量发展的实践路径，并展望了其未来图景。

关键词：高质量发展；创新迭代；全要素生产率；经济增长；可持续发展

一、引言：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的时代命题

改革开放以来，凭借劳动力、资本、土地等生产要素的大规模投入，中国经济实现了长达数十年的高速增长，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中国奇迹”。然而，这种传统的粗放式增长模式不可避免地遭遇了瓶颈：资源环境约束趋紧、人口红利逐渐减弱、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全球化进程遭遇逆流。这些挑战深刻表明，依赖要素驱动的外延型增长路径已难以维系。

在此时代背景下，推动高质量发展，成为遵循经济发展规律、适应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塑造竞争新优势的必然选择。那么，高质量发展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本文认为，其核心精髓在于从依赖要素投入的“数量红利”，转向依靠“创新迭代”的“质量红利”，以此驱动经济的持续、健康与韧性增长。这里的“创新迭代”并非单一的技术突破，而是一个涵盖技术、模式、业态和制度的，自我进化、螺旋上升的生态系统；“持续增长”也绝非简单的GDP增速，而是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更为安全的发展。深刻理解这一本质，对于准确把握中国经济发展的新方位、新动能具有至关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二、理论内核：解构“创新迭代”的多维体系

“创新迭代”是一个动态的、系统的概念，它超越了约瑟夫·熊彼特“创造性毁灭”理论中相对孤立的创新事件，强调的是一种持续不断、自我反馈、快速进化的能力。它主要体现为四个相互关联的维度：

1. 技术创新的加速迭代

这是创新迭代最核心的体现。它意味着从基础科学研究到应用技术开发，再到产品市场化落地的周期大大缩短，并形成一个闭环。例如，在人工智能领域，算法的更新以月甚至周为单位；在智能手机和电动汽车行业，产品的代际更替日益频繁。这种迭代不再是线性的“研发-生产-销售”，而是基于用户数据反馈、市场检验的快速优化与升级。它要求企业具备强大的研发能力和敏捷的响应机制，从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通过“代差”优势保持领先。

2. 商业模式与组织模式的敏捷迭代

创新迭代同样发生在软性层面。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等新商业模式的涌现，本身就是对传统商业逻辑的迭代。更重要的是，企业内部的组织架构、管理流程和生产方式也在持续迭代。例如，采用阿米巴经营模式、推行敏捷项目管理、构建扁平化组织，都是为了更快地响应市场变化，激发个体创造力，从而将技术优势转化为市场和利润优势。这种模式的迭代，极大地提升了资源配置效率和组织运行效能。

3. 产业业态的融合迭代

技术创新与模式创新的交织，催生了新旧产业的跨界融合与业态迭代。数字技术与传统制造业深度融合，催生了工业互联网、智能制造；文化创意与科技结合，诞生了元宇宙、数字藏品等新业态。这种迭代不是简单的“新旧替代”，而是通过“旧业态+新技术”衍生出全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断拓展经济发展的广度和深度，构建起更具韧性和活力的现代产业体系。

4. 制度与政策的适应性迭代

制度环境是滋养或扼杀创新的土壤。高质量的经济发展要求政府的治理体系和政策工具也必须进行迭代。这包括：不断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以激励创新；持续优化营商环境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建立包容审慎的监管框架以适应新业态发展；通过产业政策的精准引导，支持关键核心技术的攻关。制度的适应性迭代，旨在为前三个维度的创新活动提供稳定的预期、清晰的规则和充足的保障，是驱动整个创新系统良性运转的基础性力量。

这四个维度共同构成了“创新迭代”的完整图景，它们相互促进、彼此赋能，形成一个强大的正反馈循环系统。

三、驱动机制：创新迭代如何赋能“持续增长”

创新迭代并非为创新而创新，其终极目标在于驱动经济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持续增长”。这一目标的实现，核心在于其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

1. 突破增长的“天花板”：从边际递减到效益递增

传统增长理论认为，资本、劳动等生产要素的投入会面临边际收益递减的规律。当一个经济体主要依靠投资拉动时，随着资本存量的增加，单位新增投资带来的产出增长会逐渐下降，导致增长动力衰竭。而创新迭代，特别是技术进步和效率改善，能够打破这一魔咒。它通过引入新的生产函数、优化要素组合，使同样数量的资本和劳动力投入，能够创造出更多、更优的价值。例如，一套智能算法可以管理过去需要上千人才能完成的生产线；一个工业互联网平台能极大优化全球供应链的效率。这种由知识和创新带来的规模效益递增，是经济得以持续增长的根本源泉。

2. 增强经济系统的韧性与稳定性

一个依赖于单一要素或特定技术的经济体系是脆弱的。创新迭代通过多元化、动态化的技术路线和产业生态，增强了经济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当全球供应链出现断链风险时，拥有强大技术创新和迭代能力的经济体能够更快地寻找替代方案或实现技术突破；当传统需求饱和时，通过业态迭代能创造新的市场需求。这种源于内在创新能力的韧性，确保了经济增长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避免了因外部环境突变而导致的经济断崖式下滑。

3. 塑造动态比较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高端

在全球化竞争中，依靠廉价劳动力或资源的静态比较优势是短暂且不稳固的。唯有通过持续不断的创新迭代，才能构筑起难以复制的动态比较优势。它使一国产业能够不断向全球价值链的微笑曲线两端——即前端的研发、设计、标准制定，与后端的品牌、服务、营销——攀升。从“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与“中国创造”的转型，其本质就是通过创新迭代，在全球经济格局中重新定位，获取更高的附加值，从而实现高质量的开放共赢增长。

4. 实现增长与福祉的统一，迈向包容共享

高质量发展的“持续增长”最终要服务于人民福祉。创新迭代在这一过程中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它通过创造更高附加值的产品和服务，以及更高薪酬的就业岗位，直接提升民众的生活品质。另一方面，它也可能带来技术性失业、数字鸿沟等挑战。这就更需要制度创新的同步迭代，通过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推行终身职业技能培训、促进教育公平等政策，确保增长的成果能够被广泛分享，实现效率与公平的有机统一。

四、实践路径：构建支撑创新迭代的生态系统

将“创新迭代驱动经济增长”的理念转化为现实，需要构建一个充满活力的创新生态系统。

1. 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激发微观活力

必须让企业真正成为技术创新决策、研发投入、科研组织和成果转化的主体。一方面，要保护和发展民营企业家的创新精神，营造鼓励冒险、宽容失败的社会氛围。另一方面，要通过财税优惠、融资支持等政策工具，引导企业特别是龙头企业加大研发投入，牵头组建创新联合体，攻克“卡脖子”技术。

2. 夯实科技基础，推动高水平自立自强

持续的基础研究是创新迭代不竭的源头活水。要加大政府对基础研究和前沿交叉领域的稳定支持，建设国家实验室等战略科技力量。同时，深化科技体制改革，破除“唯论文、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的桎梏，建立以质量和贡献为导向的评价体系，让科研人员能够心无旁骛地追求原始创新。

3. 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数字经济是当前创新迭代最活跃的领域。要深入实施智能制造工程，推动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全方位、全链条改造。这不仅能提升生产效率，更能催生个性化定制、网络化协同等新模式新业态，为经济增长注入强劲的数字化动能。

4. 深化制度型开放，融入全球创新网络

自主创新不等于闭门造车。要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地融入全球创新网络。通过建设高水平自贸试验区、自贸港，主动对接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一流营商环境，吸引全球高端创新要素集聚。在开放合作中，提升自身迭代的速度和能力。

5. 培养与集聚高水平创新人才

人才是创新迭代的第一资源。要深化教育体制改革，培养具备创新思维和跨界整合能力的复合型人才。实施更加开放、积极、有效的人才政策，在全球范围内吸引和汇聚顶尖科学家、工程师和高技能人才，形成“天下英才聚神州”的生动局面。

综上所述，高质量发展的本质，深刻体现为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范式的根本性转变。其核心引擎，正是一个由技术创新、模式创新、业态创新和制度创新共同构成的、持续动态的“创新迭代”体系。这一体系通过不断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突破了传统增长模式的瓶颈，赋予了经济持续增长以新的、更坚实的内涵——即更高效能、更强韧性、更广包容和更可持续的增长。

展望未来，以创新迭代驱动的高质量发展，将描绘出这样一幅经济图景：经济增长的曲线将更加平滑而坚韧，增长的动能将由“汗水型”智慧彻底转向“智慧型”汗水；产业体系将更具韧性和安全性，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据不可或缺的高端环节；社会财富的创造与分配将更加公平，全体人民能更好地共享发展成果；人与自然将实现和谐共生，绿色低碳成为普遍形态。

这是一条充满希望但也面临挑战的征途。它要求我们彻底摒弃路径依赖，将创新迭代的思维融入经济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唯有持之以恒地构建并优化我们的创新生态系统，让一切创新源泉充分涌流，才能在这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中赢得主动、赢得优势、赢得未来。（2025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