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七点,炖锅里的番茄牛腩正咕嘟着,冒出酸甜的暖气。
我把最后一张设计稿的图层合并,导出,长长舒了口气。
这单做完,下个月的房贷和儿子的兴趣班费用就都有了着落。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周明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写字楼中央空调的冷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今天又在家待了一天?真舒服。”
他扯着领带,眼睛没看我,话里的刺却根根分明。
我心里那点刚完成工作的愉悦,瞬间被戳破了。
“什么叫待了一天?我刚交了稿,”我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这笔钱能顶你两个月工资。”
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知道了,我们家林大设计师最能干了,我就是个吃软饭的,行了吧?”
又是这样。
每次他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拿我当出气筒。
我懒得跟他吵,默默把饭菜端上桌。
他没动筷子,反而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不是对我,也不是对着手机屏幕里的什么搞笑视频。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笑。
我的心,咯噔一下。
吃完饭,他去洗澡,手机就随意扔在茶几上。
鬼使神差地,我拿了起来。
没有密码。
他对我,向来是这么“坦荡”的。
或者说,是懒得设防。
微信列表很干净,没什么特别的。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点开他的支付记录,一笔今晚六点半的消费记录刺痛了我的眼睛。
“‘星光’珠宝,3888元。”
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空荡荡的,又看了看手腕,那里什么都没有。
结婚纪念日上个月刚过,我生日还远着。
这笔钱,花给了谁?
水声停了,我赶紧把手机放回原处,心脏怦怦直跳。
他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我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
“怎么还不睡?”
“等你。”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等我干嘛,我还能丢了不成?”
“周明,”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烦躁地把毛巾摔在沙发上。
“你又开始了是吧?疑神病!我上一天班累得跟狗一样,回来还要被你审问,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的声音很大,吵醒了刚睡着的儿子。
卧室里传来“哇”的一声啼哭。
我所有的质问和怒火,瞬间被这声哭喊浇灭了。
我认命地走进卧室,抱起儿子轻轻地拍着。
隔着门,我听见周明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是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去抽烟了。
每次心虚或者烦躁的时候,他都这样。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边的周明呼吸均匀,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可我知道,他是装的。
他的身体是紧绷的,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凌晨两点,我的手机亮了。
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林涛。
“姐,江湖救急,借我五万。”
我气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你又搞什么鬼?上次给你开奶茶店的钱呢?”
“那不是……赔了嘛。这次这个项目绝对靠谱,社区生鲜团购,冷链直达,我朋友都赚翻了!”
我冷笑,“你哪个朋友不是‘赚翻了’?最后窟窿不都得我来填?”
“姐,亲姐!这次绝对最后一次!我发誓!”
我被他吵得头疼,压低声音吼他:“我没钱!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爸妈!”
挂了电话,旁边的周明翻了个身,冷冷地开口了。
“你弟又来打秋风了?”
我没理他。
“林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他就是个无底洞!我们这个家早晚被他拖垮!”
“他是我弟!”
“你弟就能心安理得地薅羊毛?我们家是开银行的吗?”
我被他这种双重标准的逻辑气笑了。
“你给你妈每个月打三千生活费,给你侄子买最新款的游戏机,我什么时候说过半个不字?到我弟这儿,就成了拖垮家庭?”
“那能一样吗?我妈养我多不容易!你弟呢?二十好几的人了,天天游手好闲,吃现成的!”
“够了!”我坐起身,不想再跟他争辩,“周明,你是不是觉得我花你的钱了?我告诉你,这个家的开销,我至少占一半!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养家糊口的大爷姿态!”
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我。
良久,他吐出一句:“林蔓,你变了。”
我没再说话,抱着枕头去了书房。
在沙发床上躺下,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变了?
或许吧。
从前那个凡事忍让,觉得家和万事兴的林蔓,好像真的被一点点磨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周明陷入了冷战。
他早出晚归,回家也跟我零交流。
我乐得清静,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只是,心里的那根刺,越扎越深。
那条3888的项链,像个幽灵,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婚姻,可能已经出现了裂缝。
周六,我正在电脑前改一个logo的配色,周明的妈妈打来了电话。
“小蔓啊,晚上带乐乐回家吃饭吧,我炖了鸡汤。”
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可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试探。
“妈,我今晚有点事,改天吧。”我委婉地拒绝。
“有什么事啊?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哦,对了,昨天我跟你王阿姨逛街,她说在维也纳酒店附近看到你了,还说你穿了条红裙子,特别漂亮。你什么时候买新衣服了?”
我的手,在键盘上停住了。
我没有红裙子。
我昨天一天都在家,根本没去过什么维-Hotel。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我设下的局。
“是吗?王阿姨可能看错了吧,我昨天没出门。”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哦,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人老了,记性不好。那你们忙,我挂了啊。”
婆婆匆匆挂了电话,仿佛怕我多问一句。
我放下手机,浑身发冷。
她们在怀疑我。
不,不是怀疑,她们是在“栽赃”。
周明这几天的反常,婆婆今天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有那个“王阿姨”拙劣的谎言……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们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了。
而那条3888的项链,可能根本不是周明买给别人的。
它更像一个……诱饵。
或者说,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我因为这条项链跟他大吵大闹,就正中他们下怀,坐实了我“无理取闹、心里有鬼”的罪名。
可笑。
太可笑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被我修改了无数次的logo,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在这里为了这个家拼命赚钱,而我的丈夫和婆婆,却在背后煞费苦心地编排我。
怒火和心酸,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我关掉电脑,站起身。
好啊。
你们不是想玩吗?
我陪你们玩到底。
我倒要看看,这场戏,你们打算怎么收场。
我翻出衣柜里唯一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一条姜黄色的连衣裙。
然后,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镜子里的我,眼神明亮而锐利。
我给客户打了个电话,把原定于下周一的线下会议,改到了今天下午。
地点,我特意选在了维也纳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做完这一切,我给林涛发了条微信。
“下午四点,维也纳酒店大堂等我,有急事。”
他秒回了一个问号。
我没有解释。
“带上你的身份证,别问为什么,来了就知道了。”
下午三点半,我准时出现在维也纳酒店。
大堂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的香气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有点高级,又有点廉价。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
没过多久,我的客户,一个干练的短发女人,也到了。
我们开始讨论方案细节,我全程录着音。
四点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周明和林涛。
他们躲在入口处的盆栽后面,探头探脑,样子滑稽又可悲。
周明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而林涛,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脸上满是愧疚和挣扎。
我心里冷笑。
周明,你可真行。
为了给我定罪,连我亲弟弟都拉来当证人。
你是想让他亲眼看看,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姐姐,是如何给你戴绿帽子的吗?
你真该去当编剧。
客户对我的方案很满意,我们相谈甚欢。
四点五十,会议结束。
我跟客户握手告别,她走向电梯厅的另一侧。
我拿起包,深吸一口气,朝着周明他们藏身的方向走去。
好戏,该开场了。
我刚走出咖啡厅,周明就带着林涛从盆栽后冲了出来,堵在我面前。
“林蔓!”
他一声怒吼,引得大堂里零星的几个客人纷纷侧目。
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即将上演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你还真敢来!”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仿佛下一秒就要用犄角把我顶穿。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我为什么不敢来?我跟客户谈工作,光明正大。”
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
“谈工作?”他冷笑,一把抢过我的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谈工作需要来酒店?你骗鬼呢?”
“周明,你发什么疯!”我厉声喝道。
“我发疯?我看是你疯了!”他指着我,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子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奸夫约好了在哪间房?”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看向他身后的林涛。
“林涛,你也是这么想的?”
林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姐……我……姐夫说他有证据……”
“证据?”我转向周明,怒极反笑,“好啊,你的证据呢?拿出来让我看看!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周明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
“1208房!有人亲眼看见你进去了!”
我看着那张房卡,心里一片冰凉。
他连房间都准备好了。
这是铁了心要把这顶绿帽子扣在我头上了。
“好,1208房是吧?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我捡起地上的文件夹,拍了拍灰,率先朝着电梯走去。
我倒要看看,这1208房里,他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周明和林涛跟在我身后,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垂头丧气。
电梯里,三个人,三种心情,死一般的沉寂。
叮。
十二楼到了。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像走在沼泽里,每一步都往下陷。
1208房就在走廊尽头。
周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举起房卡,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林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跪下求我,承认你错了,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觉得无比恶心。
“开门吧,周总导演,别让你的‘男主角’等急了。”
我的讽刺让他恼羞成怒。
“好!这是你自找的!”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房卡贴在感应区上。
“滴——”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后,门“咔哒”一下弹开了。
周明一把推开门,像一头捕食的猎豹冲了进去,嘴里还喊着:“狗男女!我抓到你们了!”
我也跟了进去,林涛犹豫了一下,也跟在最后。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一股混杂着香水和男人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床上,两个人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坐了起来。
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男人则慌乱地去抓被子。
周明冲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准备迎接他想象中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他愣住了。
床上那个男人,他根本不认识。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发际线堪忧的陌生男人。
“你……你是谁?林蔓呢?跟她开房的男人呢?”周明语无伦次地质问。
那个男人也被搞蒙了,抱着被子,惊恐地看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要报警了!”
而那个女人,在看清门口的人后,发出了第二声更高分贝的尖叫。
“啊——!”
她死死地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虽然她捂着脸,但那头标志性的栗色大波浪卷发,和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身后的林涛,已经发出了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嘶吼。
他冲了过去,一把扯开女人捂着脸的手。
一张画着精致妆容,此刻却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是小雅。
林涛谈了三年,天天挂在嘴边,说要娶回家的女朋友。
林涛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雅,又看了看旁边那个陌生的男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怎……么……是……你?”
说完这句,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小雅压抑的啜泣声,和那个陌生男人不知所措的喘息声。
周明,像一尊被雷劈中的木雕,傻傻地站在床边。
他看看床上的小雅,又看看我怀里脸色煞白的林涛,最后,目光呆滞地落在我脸上。
他的剧本,彻底崩了。
他精心策划了一场“捉奸大戏”,想让我身败名裂,跪地求饶。
却没想到,舞台上真正的主角,不是我。
而是他的小舅子,和他未来的弟媳。
这反转,比任何八点档的狗血剧,都来得更讽刺,更荒诞。
我看着周明那张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得毫无血色的脸,突然觉得,这场闹剧,真是他妈的好看。
酒店走廊里,已经有好事者探出头来张望。
我不能让事情闹大,丢的是我们林家的脸。
我的大脑在宕机了几秒钟后,迅速恢复了项目经理的冷静。
“都别哭了!”我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雅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个陌生男人也吓得不敢出声。
我扶着半昏迷的林涛,对周明说:“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扶出去!”
周明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过来搭手。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
“穿好衣服,自己滚。”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和周明一起,半拖半架地把林涛弄出了房间。
走廊里,酒店的保安已经闻讯赶来。
“先生,女士,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面不改色地解释,“家庭误会,我弟弟喝多了,认错房间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保安。
“这点钱,算是我们的赔罪,麻烦您跟经理说一声。”
保安掂了掂手里的钱,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
“好的,好的,没事就好,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和周明一起,把林涛架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和议论。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涛粗重的呼吸声,和周明几乎微不可闻的颤抖。
我看着电梯镜面里我们三个狼狈的样子,突然想笑。
真是黑色幽默。
周明带小舅子来抓我的奸,结果,小舅子自己的“后院”先起了火。
这算什么?
求锤得锤?
从酒店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城市依旧喧嚣,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我把林涛塞进车后座,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周明明知道我开车,却还是下意识地想去拉驾驶座的门,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挡了回去。
他悻悻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启动,汇入拥挤的车流。
后座的林涛,已经从最初的休克中缓了过来,开始低声地呜咽。
那哭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我没有安慰他。
有些跟头,必须自己摔,摔得头破血流,才能长记性。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明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蔓蔓……对不起……我……”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懊悔。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就是……听我妈和王阿姨她们说,一时糊涂……”
我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所以,你就宁愿相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阿姨,也不愿意相信跟你同床共枕了七年的妻子?”
“我不是……我就是……我怕……”
“你怕什么?”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怕我真的背叛你?不,你不是怕,你是‘希望’。”
他猛地转过头看我,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没有!”
“你有。”我冷冷地看着前方变红的信号灯,踩下刹车。
“周明,你不是来抓奸的,你是来许愿的,许愿我是个坏女人。”
“因为只要证明了我是个不堪的、不忠的、道德败坏的女人,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我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就可以把你所有的失败和无能,都归咎于我,就可以重新找回你那点可怜的、作为男人的自尊。”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角落。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全中了。
绿灯亮了,我重新启动车子。
“周明,我们完了。”
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决绝的话。
他像是被这句话惊醒,猛地扑过来,想抓住我的胳膊。
“不!蔓蔓!你听我解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滚开!”我厉声喝道,“我在开车!”
他被我的怒吼吓住了,悻悻地缩回手,嘴里还在不停地哀求。
“蔓-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还有乐乐啊……为了孩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又是孩子。
又是这套说辞。
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周明,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看着前方闪烁的霓虹,一字一句地说,“今天这件事,错的不是你怀疑我,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值得尊重的伴侣。”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给你生孩子、做家务、顺便还能帮你分担房贷的工具人。”
“你享受着我带来的所有好处,却又时时刻刻提防着我,生怕我这个‘工具’脱离了你的掌控。”
“你带林涛去,不是为了寻求真相,是为了羞辱我,是为了在我最亲的人面前,把我踩进泥里,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你这种自私、阴暗、卑劣的算计,比出轨本身,更让我恶心一万倍。”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林涛压抑不住的,越来越大的哭声。
回到家,我把烂醉如泥的林涛扔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
周明跟在我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蔓蔓,你要干什么?你别吓我……”
我没有理他,径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衣服,我的电脑,我的设计手稿……
每收一件,就好像从这段腐烂的婚姻里,剥离出一部分自我。
“林蔓!”周明见我来真的,彻底慌了,他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行李箱。
“你不能走!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家,从你决定设计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散了。”
“我没有设计你!是小雅!是她……”他急于辩解,口不择言。
“够了!”我甩开他的手,“到现在你还在推卸责任!周明,你真是无可救药!”
我不再跟他废话,拉上行李箱,转身就走。
他从背后死死地抱住我。
“蔓蔓!我求你了!别走!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说着,他真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曾经,我以为他是我的英雄,是能为我遮风挡雨的港湾。
现在我才明白,这辈子最大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周明,收起你那套吧,没用。”
我绕过他,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家。
客厅里,林涛已经哭累了,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姐……我对不起你……”
“现在知道对不起了?晚了。”我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有两万块钱,你先拿着。找个地方住,然后找份正经工作。以后,别再指望任何人。”
他握着那张卡,眼泪又掉了下来。
“姐……”
“别叫我姐,我没你这么蠢的弟弟。”
我狠下心,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周明在屋里绝望的嘶吼。
我的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再见了,我七年的青春。
再见了,那个天真愚蠢的林蔓。
我在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在网上找房子。
我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全的地方。
一个可以安放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的地方。
很快,我找到了一个离儿子学校不远的一居室,带一个小小的阁楼,正好可以做我的工作室。
我用最快的速度,签了合同,付了房租。
然后,我给周明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乐乐的抚养权。房子归你,车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如果你同意,我们周一就去办手续。如果不同意,法庭上见。”
我把我的底牌,清清楚楚地亮给了他。
我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房子。
而我最在乎的,是儿子。
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筹码交换。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我直接把他拉黑了。
然后,我的手机清静了。
但没过多久,婆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蔓!你这个毒妇!你还想不想要脸了?自己做了丑事,还敢跟周明要离婚?我告诉你,我们周家没有离婚的男人!你要是敢走,我就让你净身出户,连儿子都别想见!”
婆婆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咆哮着。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骂累了,才淡淡地开口。
“妈,您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状况?不就是你在外面偷人被我们抓住了吗?”
“哦?”我轻笑一声,“您确定,被抓住的人,是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妈,周明是怎么跟您说的,我不管。但我劝您,最好先去问问他,昨天晚上,在维也纳酒店1208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别再拿儿子威胁我。抚养权的事,法官会根据双方的经济能力和人品来判。您觉得,一个设计陷害妻子,并且有家庭暴力倾向的男人,能争得过我吗?”
“至于净身出户,您也太小看我了。这几年我所有的收入流水,每一笔给家里添置的东西,我都有记录。真要打官司,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我这几年做自由设计师,为了报税清晰,每一笔收入和大的支出都用记账软件记得清清楚楚,这本是为了方便,没想到现在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
电话那头,婆婆彻底没了声音。
她大概没想到,那个一向在她面前温顺恭谦的儿媳妇,会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条理清晰。
“妈,我言尽于此。让周明好好考虑一下。周一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我等他。”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新家里,看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
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周一早上,八点五十。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周明已经在了。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的乌青和通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憔悴。
他看到我,快步走过来。
“蔓蔓,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然呢?”我反问。
“我……我同意你的所有条件。房子、存款……都给你。我只要你别离开我。”他抓住我的手,声音哽咽。
我甩开他。
“周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你的房子,不是你的钱。我要的,是尊重,是信任。”
“而这两样东西,你给不了。”
“我们之间,早就不是钱和财产的问题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就因为那一件事?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不是一件事。”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无数件事。是你妈每次明里暗里说我赚不了几个钱,只会在家吃闲饭时,你的沉默;是我弟弟找我借钱,你对我横加指责,却转头给你不学无术的侄子买上万块电脑时,你的双标;是你每次在外面受了气,都拿我当出气筒时,你的理所当然。”
“酒店那件事,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明,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我。你爱的,只是一个符合你所有想象和需求的,‘妻子’的符号。”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体无完肤。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脸上血色尽褪。
九点到了,民政局开门了。
我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办手续的过程,快得超乎我的想象。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时,我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七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不舍。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周明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望妻石。
看到我出来,他迎了上来,手里拿着那本和我一样的,崭新的离婚证。
“蔓蔓……”
“以后叫我林蔓吧。”我打断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林蔓……乐乐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我会告诉他,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我们都还爱他。你有随时看他的权利,只要不影响他学习。”
“好……”他点点头,眼眶又红了。
“以后……还能做朋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爱过,也恨过的男人。
“周明,我们做不了朋友。”
“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说完,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我的新家布置好。
小小的空间,被我收拾得井井有条,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阁楼上,我的工作台,设计稿,电脑,画板……一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阳光从天窗洒下来,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把乐乐接了过来。
小家伙对于换了个新环境,充满了好奇。
“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爸爸呢?”
我蹲下来,抱着他,认真地告诉他:“是的,宝贝。以后,我们住在这里。爸爸住在原来的家。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是我们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我还能见到爸爸吗?”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见,妈妈就带你去。”
他这才放下心来,开心地在新家里跑来跑去。
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我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与其在一个充满争吵和猜忌的家庭里成长,不如让他拥有两个快乐的,虽然分开了的父母。
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我每天送乐乐上学,然后回家工作。
没有了周明和婆家的各种琐事,我的工作效率出奇地高。
我的设计稿,频频受到客户的好评,甚至有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向我抛来了橄榄枝,希望我能成为他们的特约设计师。
我的收入,比以前翻了一番。
我给乐乐报了他最喜欢的乐高机器人课,给自己办了张健身卡。
每天,我都过得忙碌而充实。
我开始重新找回那个,在婚姻里丢失了很久的自己。
那个自信、独立、闪闪发光的林蔓。
期间,林涛来找过我一次。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却比以前亮了。
他告诉我,他跟小雅彻底断了。
他用我给他的那两万块钱,在一家生鲜超市找了份理货员的工作。
每天起早贪黑,很辛苦,但他说,心里踏实。
“姐,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跟爸妈操心了。以后,我会好好干,靠自己。”
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这里面有五千块钱,是我这个月发的工资,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
我看着他,这个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弟弟,眼眶有些湿润。
我把卡推了回去。
“钱你自己留着。好好生活,别再让我失望,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你放心。”
送走林涛,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明。
“林蔓,乐乐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带他去趟游乐园。”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平和了许多。
“可以。周六早上我把他送到你那儿去。”
“好……那个……你最近,还好吗?”他迟疑地问。
“我很好。”
“那就好……”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不想再跟他多说。
“等等!”他急忙叫住我。
“还有事?”
“我……我妈她……想见见你,跟你道个歉。”
我愣了一下。
“不必了。都过去了。”
“不,有必要。”他的语气很坚决,“那天之后,我把所有事情都跟她说了。她知道自己错了。她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说对不起你。”
我沉默了。
说实话,对于婆婆,我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她毕竟是乐乐的奶奶。
“再说吧。”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离婚之后,我们就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却没想到,因为孩子,因为那些剪不断的亲情,我们之间,还是会产生交集。
周末,我把乐乐送到周明家。
开门的是婆婆。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局促的笑。
“蔓……林蔓,你来了。快,快进来坐。”
她的头发,好像白了许多。
“不了,妈。我把乐乐送过来就走。”
“别啊,吃了午饭再走吧。我……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讨好和愧疚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过不去。”她拉着我的手,眼眶红了,“小蔓,是妈对不起你。是妈老糊涂,听信了别人的挑拨,差点毁了你的家。”
“是我眼瞎心盲,放着这么好的儿媳妇不要,偏要去怀疑你,冤枉你。”
“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说着,她真的抬起我的手,往她自己脸上打。
我急忙抽回手。
“妈,您这是干什么。”
“我对不起你啊……”她老泪纵横。
周明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眼圈一红。
“妈,你别这样。”
他走过来,扶住他妈妈。
然后,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林蔓,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说对不起。
第一次,是在民政局门口。
这一次,是在他母亲面前。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心里那点最后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都过去了。”我重复道,“以后,好好对乐乐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吃那顿糖醋排骨。
不是因为还在生气,而是因为,我不想再给自己任何一点藕断丝连的念想。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原谅,不代表要重归于好。
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生活,像一条平静的河流,缓缓向前流淌。
我的事业越来越好,乐乐也健康快乐地成长。
我和周明,保持着一种客气而疏离的关系。
他会定期来看乐乐,带他出去玩,给他买各种礼物。
他变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浮躁、自大。
他开始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有一次,他来接乐乐,看到我正在阁楼上赶设计稿。
他站在楼梯口,看了很久。
“你……一直都这么辛苦吗?”他问。
“还好。”我头也没抬。
“以前……是我不对。我总觉得你在家很清闲,是我一个人在养家。”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一个人带乐乐才知道,原来带孩子、做家务,比上班累多了。更何况,你还要工作。”
我停下手中的笔,看着他。
“你能明白,就好。”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乐乐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离婚,或许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成长。
我学会了独立和坚强。
他学会了责任和反思。
我们都变成了,比以前更好的人。
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一年后,我用自己赚的钱,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三房。
虽然不大,但阳光充足,地段也好。
搬家的那天,林涛和周明,都来帮忙了。
两个曾经的情敌加仇人,此刻却像多年的老友一样,一起搬着沉重的家具,汗流浃背。
林涛现在已经是那家生鲜超市的店长了,人变得沉稳干练,还谈了个朴实能干的女朋友。
周明也被提拔成了区域经理,事业上了一个新台阶。
休息的时候,三个男人,坐在我新家的阳台上,喝着啤酒,吹着牛。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它会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你痛不欲生。
但只要你挺过去,它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你一颗甜甜的糖。
晚上,我请他们吃饭。
饭桌上,周明举起酒杯。
“林蔓,我敬你一杯。”
“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也让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
“虽然,我已经失去了爱你的资格。”
他一饮而尽,眼眶泛红。
我没有说话,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敬那个,曾经遍体鳞伤,如今却百毒不侵的自己。
吃完饭,他们各自散去。
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手机响了,是那个广告公司的老板。
“林总监,明天有个紧急的项目,需要你来救场。”
“没问题。”我笑着回答。
挂了电话,我伸了个懒腰。
生活,还在继续。
故事,也还在上演。
有的人离婚是故事的结束,而我,是序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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