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19:00,第六届琦君散文奖颁奖典礼在温州市青灯市集举行。这个以温州才女琦君名字命名的全国性奖项,对繁荣当下散文创作,具有特别的意义。
一位女子,被冠以全国性奖项的名字,人们不禁好奇,才女是如何长成的?重温琦君的作品,你会发现,她的文学地图,既是她的精神家园,也是她的心灵成长史。这其中有一份家学渊源、一份个人努力、一份创伤、一份理解,一份包容,还有一份家乡山水、一份异乡漂泊……各种爱的汇聚,激发了她源源不断的乡情和才情,成就了一位在散文、小说及诗词创作与评论上均展露出很高造诣的才女。
一
“眼看着袅袅的香烟,心中发誓,此生绝不做读书人,何况长工阿荣伯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一个大男人,只认得几个白眼字,他不也过着快快乐乐的生活吗?”
这是琦君幼时小小的“叛逆”。万幸,琦君没有让这个叛逆变现。
琦君在诸多文章中都有提到她的母亲——一位温柔贤惠的女人,给予了琦君无限的爱。世人曾经都艳羡琦君,认为她有这般的母亲是其天生的福祉。2001年,时年85岁高龄的琦君在与台北教育大学廖玉蕙教授的访谈中,吐露了一段隐秘的心事:“我出生时,父亲出外经商,一直没有回来,我妈妈认为我不祥,就把我丢在地上,是大伯母把我抱起来的,其实从那时起,她就是我妈妈了,对我天高地厚之爱,含辛茹苦抚养我们兄妹长大。”
这段秘事想必一直沉在琦君心底,从孩提到沧桑,从心理学角度说,是童年的创伤。
原生家庭的复杂性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琦君的敏感和细腻,换言之,琦君笔下看似美好的童年时光,背后是具有创伤性的。尽管她的“爸爸妈妈”潘鉴宗和叶梦兰待她视如己出,但毕竟不是她真正的父母。加上哥哥的夭亡,更让琦君感到了孤寂。这种类似过继的生活催生了琦君的早熟,她在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上都有着超出年龄的敏锐,也塑造了她要强的个性。
在看到母亲用颤抖的手给父亲写信,总埋怨词不达意时……琦君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决定发愤,要替母亲争口气,要做个“才女”。
立志成为才女后,琦君一边研读,一边“闲读”。在花厅背面廊长年摆放的轿子里,琦君找到了一份与世隔绝的安全感,她躲在里面看了大量的小说。这些“闲书”滋养了琦君的才气,打开了她的视野和想象,也培养了她对于读书的专注度。
二
琦君的家庭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型。
潘鉴宗是一个威严的儒将,不仅是陆军大学第一期的毕业生,也是访日的留学生,受过很高的文化教育,潘父生气的时候也不会骂粗话,顶多说“你给我滚蛋!”。
读书、买书是潘鉴宗最大的爱好,杭州和永嘉两处都有着非常丰富的藏书。潘鉴宗爱书不是装装样子,而是实实在在地做一个文化人。潘鉴宗不时濡墨作诗,或圈点诗文,常常吟哦竟日,足不出书房一步,有时也会邀一些诗友来家做客。如果不是因为颠沛流离的战争,或许潘鉴宗会是中国现代文学时期的又一位大文人。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这位有才气的父亲对子女的教育甚严,他希望琦君能成为一名琴棋书画的才女。琦君从小就要向他背古文、背唐诗、背宋词。他还会审阅琦君的作文、日记,就连自己不懂的英文,也要琦君背给他听。在如此严厉的管教下,琦君在诗画上的确取得了长足的长进,除了音乐。对于父亲,琦君是有畏惧之心的。但也正是这样的敬畏,琦君小小的“叛逆”没有得逞。
面对严厉的父亲,琦君也想过逃避或摆烂。但每每冒出这样的念头时,叶梦兰便会柔声细语地给琦君举例子讲道理。“傻丫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话,如今是文明世界了,女孩子也要把书念通了。像你妈这样,没念多少书,这些年连记账都要劳你小叔的驾,还得看他高兴。”叶梦兰的这种教育很有智慧,尽管她没有认多少字,或读多少书,但她通过看庙会时的野台戏或盲人的鼓儿词学到了很多道道,并能融会贯通地讲述出来。
叶梦兰很有爱,善于共情。在教育琦君的过程中,这种爱的教育贯彻始终,予以琦君足够的温暖,让敏感的琦君没有“寄人篱下”之感。
作为旧式妇女,叶梦兰的思想是相当超前的。在与琦君探讨女性运动时,叶梦兰表示:“男女固然要平等,但有许多男人们不会做的事,还是得女人来承担。你说3.8是国际性的妇女节日,那么我们中国妇女越发应当表现我们的好德性,才显得中国女子比外国女子更强呢!”这样的表述放到今天都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有这样的父亲母亲在身边,琦君的家庭生活张弛有度,一方面得到了智的教育,另一方面也获得了爱的教育。书香门第的家庭熏陶为琦君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氛围。
三
不仅是父亲母亲,琦君身边的其他人也予以琦君不少正能量。
琦君的外祖父是一个进过学、却没能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中国文字的字形、字义与声调被视作特殊的艺术,生硬的讲解未必能为小孩子喜爱。所以外祖父常常给琦君讲拆字故事,以近乎游戏的方式萌发了幼年琦君对文字的兴趣。
琦君在文章中提及的老师很多,如作为启蒙师的叶世雄、初三教物理的梁先生、高中国文教师王善业、一代词宗夏承焘等,一路走来,所遇皆是名师,这是琦君的幸运,他们的言行都影响琦君至深。
琦君的家庭教师问琦君的理想是什么,懵懂的琦君表示要“当诗人”,他听罢便教诲说“岂止是诗人,还要会写古文,写字——像碑帖那样好的字,这叫作文学家”。这其实是为年幼的琦君厘清了对未来的规划,引导琦君拥有更大的学术抱负。
▲琦君文学馆坐落于三溪中学校园内
王善业在鼓励学生方面也很有一套,他会说:“我知道你们每一个天真纯洁的心灵里,都有写不完的好文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我希望我能慢慢儿帮助你们。你们不要怕自己不会写,更不要性急。”有这样的良师谆谆善诱,原本功底和天赋都不错的琦君,潜力和技艺得到了进一步的挖掘与提升。
夏承焘与琦君则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连琦君的笔名都是取自夏师。这位词学宗师在教学时并不照本宣科,而是倡导“以文教,以言教,以日常生活教”。他将写作比作酿酒,认为现实的生活经验是米和水,天才和灵感就是酵母,经过一个相当时期的酝酿后,才能酿出美酒,作者以生命创造出来的文学也是如此。这样贴切的表达,让琦君不再如儿时作打油诗时那般随性,而是不断对生活进行细致感悟,通过大量阅读,让自己的酝酿更加“醇香厚重”。
在夏师的影响下,琦君遵循读书要“乐读”,不要“苦读”的理念,让阅读成为自己的快乐。她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培养出了一颗温柔敦厚、婉转细腻的词心。
四
琦君的成才之路不是一帆风顺的,更不是一蹴而就的。在经年研习古典后,琦君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育观体系。如在谈论《论语》时,她对孔子的文学观予以了高度赞誉,认为“孔子道德和艺术合一的生活态度,居于仁、游于艺的人生哲学和教育哲学,数千年来所培育的民族精神,坚忍、仁慈、爱真理、爱自由……”可以说,琦君的教育观是孔子教育精神的现代延续。
▲琦君纪念馆外景
琦君深受《礼记》中“温柔敦厚,诗教也”的影响,将诗歌的学习与爱的教育融合在一起,秉承爱的真理前行。“有志从事写作的人,第一要有广大的同情心,时时体验人情,观察物态,然后以温柔敦厚之笔写出真善美的文章。”一如蔡元培所倡导的以美育代替宗教的观念一样,琦君坚信美育和爱育能对人进行由内而外的形塑,而她自己,就是这种理念下最好的例证。
面对今天甚为严重的青少年教育成长问题,琦君也有答案。在她看来,这样的问题“一半是由于多元化社会形态的引诱力过强;一半是由于忙碌的父母对子女只供应了生活所需而忽略了精神上的关注与引导”。为了填补代际间的代沟,也是自己经历的佐证,琦君会陪着儿子一起做功课等,用切实的爱,而不是冷漠的物质,来引导孩子的成长。
对才女琦君来说,成长之路,不过就是因为一路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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