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垒·埃德瓦德·安通森
文 | 李锐挽救职业生涯的练习小号独奏家乌垒·埃德瓦德·安通森(Ole Edvard Antonsen)是当今国际舞台上最优秀的音乐家之一,在挪威被誉为国宝。他长时间活跃在古典、流行、爵士乐以及摇滚乐的舞台上,已委约并首演60余部小号新作,发行唱片60余部,极大推动了新音乐在铜管领域的发展。值得一提的是,安通森近些年的指挥事业也是风生水起,在我国亦有众多爱好者。疫情期间的访谈里,谈及职业生涯的各个阶段,安通森分享了自己鲜为人知的低谷期,这段宝贵的经历值得管乐爱好者、从业者们,尤其老师们深思:14岁的时候,我就获得了与职业交响乐团同台的机会,首秀作品是阿鲁秋年的小号协奏曲,此后经常性地作为独奏者参加演出,并在当地爵士大乐队担任第一小号(lead trumpet)。那一时期,演奏始终保持着高强度,某一天,我突然间发现自己无法发音了,尽管此前我的演奏一直顺风顺水。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人猝不及防,我甚至不知道拐点是怎么来的。我的老师对我讲,也许是太疲劳了,休息一周应该就会好。但老师其实没有帮我找到症结,休息过后没有任何改善,我依然不能发音。这种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我不得不中断演奏生涯,一停就是一年半。因为无法演奏,(课余时间)我临时找了一份机场的工作(后来安通森考取了资格证,成为职业飞行员),并成为当地足球俱乐部的职业球手。
直到瑞典独奏家布·尼尔森(Bo Nilsson)到挪威办大师班,在父亲的努力下,我得以拜师门下。尼尔森发现了我的问题:号嘴位置太过靠下,号嘴圈几乎压在上嘴唇的红肉部分,导致吹气时无法形成有效的振动。一年半没有动乐器,我们的第一堂课就是吹号嘴(以寻找新的、更合理的号嘴位置和唇齿关系)。先做唇振(free buzz),然后把号嘴放上来,不断尝试新的位置。当然,由于根深蒂固的肌肉记忆,尽管我可以获得稳定的唇振,但号嘴与嘴唇接触的一瞬间,我会下意识做打开的动作,这样号嘴又会压在上唇红肉上。这堂以试错为主的课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课后,尼尔森安慰我说,“放心吧,安通森!你没有问题,一切都会好的。你跟我走吧,回马尔默城,我们一起练十天。”我感激涕零,这是在谷底的时候,第一次有人跟我讲,“不存在问题(There is no problem)”。也是从那一刻起,我不再使用“问题”(problem)一词,用“挑战”(challenge)代之。
尼尔森在教学中
我卖掉了自己的高音小号,筹款前往马尔默。我与尼尔森的学习内容说来也简单,就是唇振、吹号嘴,每天六个小时。前五六日,没有任何改观。但到了大约第七日,我突然可以在号上演奏极高的音,第三个八度里的音,就像卡通片里米老鼠的尖叫。对于一年半无法演奏的我来说,这是无法置信的,尽管我还是无法演奏中低音,但意外获得的高音足以让我兴奋。于是我们继续在号嘴练习中试错,有时候一个新的位置可以演奏中低音,但高音没有了。
在马尔默的十天过去了,我坚定了做一名职业小号演奏家的信念。每天坚持练习八小时,内容依旧只是吹号嘴,并且开始尝试Stamp和Maggio中的练习,持续了大约半年。
Maggio系统练习法
半年后,我再次去瑞典拜访布·尼尔森,这次的学习目的是如何放松:大量的号嘴练习挽救了我的职业生涯,却也让我的肌肉变得紧张,我希望能够轻松地演奏。我们都知道,演奏号嘴和演奏小号的状态是不同的,因为号嘴和小号阻力的差异,我们在吹号嘴时肌肉会更紧一些(intense)。于我而言,演奏号嘴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最佳的振动点(vibration point on the lips),使演奏轻松,但绝不是追求所谓的“无压力演奏法”。在马尔默学习的又一个十天,还是以唇振和吹号嘴为主,我尝试略微打开风口(aperture),尽管有时会打开太多,但我不断尝试着。寻找演奏状态的过程持续了多年,直至今日,有时也会处于不尽人意的状态,但长期在号嘴上试错的经验使我明白了如何进行自我调整。
这个走过漫长低谷期的故事非常励志。我们反复欣赏并赞叹安通森在油管(YouTube)几十万点击量的那曲“缆车”,很难相信巨星曾有着痛苦且漫长的破茧成蝶的过程。当然,这个过程中有面对挑战(challenge, not problem)必胜的信念,有良师益友的陪伴和鼓励,有不懈的坚持,更有行之有效、再简单不过的练习办法:唇振(free buzz)和号嘴练习(buzz on a mouthpiece)。Stamp展示唇振适量且正确的号嘴练习号嘴练习是挽救了安通森职业生涯的良药。但我们不得不用英语国家那句古老的谚语提醒自己:One drop would heal, a spoon would kill. (一滴药可以治病,一勺可能致命。)安通森第二次回到瑞典,也正是因为过量唇振练习的不良影响。为此,铜管教育界不乏有人意见相左。克劳德·戈登(Claude Gordon)的大弟子,小号教育家比尔·耐维特(Bill Knevitt)在著作中多次表达了自己关于练习号嘴的观点:学生在学号初期通过练习号嘴获得好的振动无可厚非。有一定演奏能力的演奏者发现自己无法在全音域间自如演奏时亦可以回归号嘴练习。除此之外,演奏号嘴不仅无用,还可能有害,因为吹奏号嘴和演奏小号是完全不同的身体感受。因此,吹奏号嘴又吹号,同一个音会在演奏者身体里留下两种不同的感觉,造成肌肉记忆混淆。但我们知道,目前已风靡全球的吉米·斯坦普(Jimmy Stamp)的暖身练习系统(安通森也在恢复期使用过),以及詹姆斯·汤普森(James Thompson)的《振动基本练习》(Buzzing Basic)的配乐版本正是一句号嘴演奏、一句乐器演奏,这两大系统非但没有造成演奏者的肌肉记忆困扰,反而在近几十年时间里使从初习小童到世界级独奏家在内的庞大群体受益良多。适量,且正确的号嘴练习,无疑已经成为专业人士的每日必练内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buzzing(唇振或号嘴练习)这一治病的药似乎已经成了不少人餐桌上的常客。在这里要插一句:或许,有人正是在耐维特(Knevitt)的话中看到了商机,近二三十年来,总有可以接在号嘴尾端的各种形状和材质的管状物被“发明”或“设计”出来,使得演奏号嘴时可以有类似演奏小号的阻力。当然,商人也没有放过圆号、长号、次中音和大号,因为铜管家族都有号嘴可吹。铜管圈子里,除系统地使用Stamp和Thompson外,许多大咖也分享了自己日常唇振或演奏号嘴的经验。弗雷德里奇
暖身练习。琉森节日管弦乐团的小号首席、独奏家弗雷德里奇(Friedrich)分享说:“每天早上,我们的身体,尤其嘴唇和脸部肌肉需要被唤醒。我的暖身练习从洗热水澡的时候就开始了,我会一边淋浴一边做唇振,从最低最松的状态开始(lip flapping,也有人形象地比喻为horse lip flapping),逐渐唤醒脸部肌肉,加快唇部血液循环。”其实,这种放松嘴唇和脸部肌肉的办法我们早已熟识,并经常在演奏疲劳时下意识地做,尤其在中小学管乐团的排练厅里,常有此起彼伏的噗噗声。但有意识地将其作为暖身练习里的一项内容,也许值得借鉴和尝试。自我测试。独奏家Allen Vizzutti在专著中提到,“每日练习,我都会从号嘴练习开始,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关于嘴唇振动状态的测试:如果可以很自如、连贯地从第二线G滑到高音G再向下滑到踏板音的C(Pedal C),那么我的演奏预备结构(Set up:具体指演奏时唇、齿、号嘴彼此形成的结构)以及气息和舌头的运用是基本合理的。”西北大学小号教授、费城交响乐团前小号首席大卫·比尔格先生(David Bilger)也会在每日一开始在号嘴上进行简单的二度连音练习,来获得最高效率的振动。在号嘴演奏振动很充分的情况下,才进入小号的演奏。写在最后作为一名忙碌的北京人,碎片时间的练习也是保证每天练习总量不可或缺的部分。我的驾驶座旁永远有一个号嘴,还有一个古老的CD包,里面装着两张严重磨损的CD,一张Stam,一张Thompson。每周限号的那一天,总会有人在开往天安门西站的嘈杂的一号线地铁里,在口罩的掩护下,嚣张地唇振:la la do si la, la la mi re mi…… - THE END -订阅 音乐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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