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医这个话题，在网上总是众说纷纭，有人爱，有人恨，今天的简书作者就发表了自己关于中医的看法。

文/饱醉豚

某些科学青年喜欢用“2个凡是”的判据论断人：1、凡是反对转基因的都是傻逼。2、凡是支持中医的都是傻逼。

经常有人问我这2个问题：你如何看待中医？你支持转基因么？他们大概是想用这个办法判断我是否属于他们这个阵营。遗憾的是，我的回答很少让任何一方满意。

这里说的中医，是指传统中医。我对传统中医的定位是：传统巫术集大成者。

巫术无处不在。现代人的文化与巫术息息相关，而系统化的巫术却大多数已经消亡。所幸的是，在华人群体中，保留了中医这种非常了不起的巫术集大成者。是的，中医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高度系统化的纯巫术。有些巫术体系，比如藏传佛教，虽然也有不少巫术的成分，但是跟宗教信仰混在一起。而中医是彻底脱离宗教信仰的巫术。任何一个巫术门派，都没有中医这么丰富而完整的理论、典籍、实践和上千年的传承。称中医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巫术，我认为是合适的。

很多人会质疑我说的“巫术无处不在”。这世界上有很多巫术，只是你不知道那是巫术。比如说过年就是一种巫术传统。放鞭炮也是一种巫术。星相学是一种巫术。算命、看相、风水、跳大神，都是巫术。

还有很多你可能不知道的巫术。比如：

选一个有888的车牌号，或者相信某个数字是你的幸运数字。

诅咒别人不得好死。

选黄道吉日。

考试的时候借学霸的笔考试，希望沾点灵气。

烧国旗。

吃年夜饭的时候要吃鱼，或者芋，这叫年年有余。

周易。

气功。

科学和技术源于古代巫术。巫师做各种各样的研究，然后用实践去验证他们是否灵验。那些灵验的部分，就发展为当代的科学和技术。炼金术被现代人视为巫术，源于炼金术的化学和化工就被视为科技。现代科技是古代巫术的发展和扬弃。从广义的角度来说，当代的科学和技术可以视为广义的巫术。

普通大众划分科技和巫术，是根据自己认为它是否靠谱来决定的，而不是依照它是否符合某种科学哲学所规定的范式。如果你说中医不是科学，中医粉会说凭什么你要把你们认定的科学标准强加到中医头上。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的争论，仅仅是范式的争论。中医粉并不认为科学界的主流范式是适用于中医的。

在技术层面，有时候很难判断什么是科学，什么是伪科学，什么是巫术。比如说，我认为弗洛伊德和荣格是著名的大巫师，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有人说一种叫“意象对话”的心理疗法纯粹是巫术，但是业内的人却大力追捧。

谈论中医是否科学，你绕不开科学和巫术的关系，绕不开科学技术都起源于巫术的历史。

某人生病了，去庙里拜一拜，吃点香灰，病就好了。这不是纯巫术，是夹杂了宗教信仰的巫术。你当然可以说这种信仰增强了病人的免疫力，香灰是一种安慰剂。——当你这么解释的时候，香灰治病就不是巫术，而是现代的科学技术——正如医生给病人吃安慰剂。

判断一种疗法是否中医疗法，所依照的不是吃某种“中药”，而是看治病的理论依据和操作方法。

从传统的中药里提取青蒿素，用于治疗疟疾，这不是中医，是现代医学（经常被叫做西医）。把某种草药用于治疗高血脂，临床研究发现确实有很好的效果，中医粉会说：瞧，中医是科学吧！遗憾的是，这不是中医，这是现代医学。中医里面根本没有血脂的概念。一种药只是一种药，它是中药还是现代西药，依赖于它是按照什么药理去使用的，而不是某种药以前曾经被中医使用。

所以，现在医生给开的治疗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胃溃疡的“中药”，根本不是中药，只能说现代医生使用了某种以前曾经被中医也使用过的药物。当然你也可以叫它西药。我认为某些做过很多现代医学研究的药，比如田七、人参，甚至东南亚特产的神奇树根东革阿里，都可以叫西药。

什么叫中药呢？那些按照中医理论去治疗的药，就叫中药。比如说，某医生认为盐酸氯丙嗪可以驱邪、安神，于是给一个被诊断为中邪的患者（也可以叫精神分裂症患者）吃盐酸氯丙嗪，这时候的盐酸氯丙嗪就是中药。如果医生告诉你阿司匹林性寒，胃寒者不可多吃，这时候的阿司匹林就是中药。

我说中医是巫术，并没有说所有的中医疗法都无效。中医黑会有各种证据显示中医诊断信度很低，误诊率极高，毒副作用极大，完全有更好的现代西医疗法可以取代中医，——这些反驳都对，但是不能说中医疗法完全无效，正如你有了高铁，不能说马车不能算交通工具。中医是巫术，但是并不是被证实为完全无效的巫术。

中医算不算科学？其实争论的焦点在于科学的范式问题。

如果我们从系统和控制的角度考虑，医学可以这么描述：把人体视为一个系统，观察这个系统的状态，并纠正这个系统的运行状态。也就是对系统的观察和控制。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传统中医和现代西医其实很相似的，都是根据可以观察到的症状（或者叫表征）确定是某一种病，并用各种疗法予以干预。现代医学的优点是：它观察的量更多，或者说可以检测到更多的空间变量的值，因此可以得到更精确的诊断。而中医仅仅只有望闻问切之类的非常简陋的诊断手段，唯一的诊断仪器就是医生本人。因此中医不可能发展出更能有效表征人体的理论模型。如果采用现代科学技术改造中医，它必须放弃中医理论——那它就不再是中医了。

而当代西医则放弃了医学独特的名词和理论，完全采用与其他学科兼容的名词和理论。这样做的好处是其他科学分支的进展，都可以带动医学的发展。比如CT、B超、核磁共振，刚开始仅仅是工程师的探测工具，但是很快就成为医院的主力设备。

中医的理论体系和现代科技不兼容，无法跟随现代科技。也许将来有一天人们会深入研究中医的各种术语与现代医学之间的映射，但是基于中医那种模糊的判断以及屈指可数的少量参数，恐怕这种对应关系信度和效度极低而并无应用价值。

中医粉完全没必要与别人争论中医是不是科学的问题，因为争论的其实仅仅是科学如何定义的问题。如果用广义巫术的角度来考虑，现代科技的发展导致它与中医之类的传统巫术发生了“物种分离”而无法杂交混血。中医应该大大方方地承认：中医是传统巫术，而且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术体系。在世界上别的传统巫术都式微的年代，中医依然一枝独秀。

中医的价值不在于其治疗价值，正如有了汽车后我们不必坐马车。但是作为文化传统，作为一种信仰，它值得传承下去。

有人说：你知道多少人吃了中药肾衰竭而死吗？？

我的回答是：人有为信仰而死的权利。社会不能禁止别人的信仰，也不能禁止别人根据自己的信仰去治病。

因此，我不仅支持中医堂堂正正地继续开诊所，我也支持其他的各种巫医，无论是给人吃香灰的，吃芒硝的，气功治病的，盲人推拿的，或者跳大神的。因为这是人的自由。■

作者介绍：

我不小心把一条虫子吃下去。又吃了第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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